这些天，我的心很难安定下来。

我不断地和自己对话，翻看自己以前写过的东西试图让自己平心静气。同时，我尝试记录在鄱阳湖的经历，但最后都被我“恶狠狠”地删掉。唉，我觉得我所看到的让我突然变得消极，而我并不想将这样的情绪通过文字带给任何人。（因了解候鸟近年遭受人类各种戕害积累的负面情绪）

还是具体谈谈我最近做的事情吧。

因为参与“让候鸟飞”项目的缘故，在2月2号到往后的5天里，我都在鄱阳湖四个不同保护区（都昌、吴城、星子、九江）度过。而我的任务是用镜头去记录那些候鸟（主要是白鹤、白鹳，雁鸭等），白鹤通体雪白体长有一米多，而白鹳有着细长的红喙和红腿。其实来鄱阳湖之前，我对这些生灵一无所知。我知道的无非就是，啊，这是麻雀；啊，那是一只老鹰。

然后，就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种类了。（认识到自己知道的不多，既惶恐又庆幸）

哈，我又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些被我删掉的文字，脑海里其实是白鹳在湿地上挪着步子（真的是挪着走，白鹳的步子古时候叫做“宰相步”），在湖边喝水，或者在天空中耍一个滑翔。

我和鸟儿之间是有故事讲的。我想起我小的时候，住在乡下，表哥帮我抓了一只。我很喜欢它，整天带着它出去炫耀。有一次，我将它放在我自行车的前把手上，骑着车子往一个坡猛地一冲。可是“吱”一声惨叫，鸟儿被我自己的车轮活活碾死了。我把车子甩到一边，惊呆在边上不敢看那种惨状，最后还是哆哆嗦嗦埋掉了我曾经爱过的这只生灵。从那以后，我再也不养鸟儿了。

去鄱阳湖，让我再次面临这些生灵，就像生命走了一个轮回。也是在这样的时候，我不得不再次思考着自己与这些鸟儿的关系。投射到更宽广的面，它们与人类又是怎样的关系。我在不停地观察和学习中，慢慢地觉得，鸟儿真是再美丽不过的生命了，而我知道的，竟有如此多的人意图杀死并且吃掉它们。这真是我近来每日思考的话题，也是我感到消极抑郁的原因。不管怎样，我都需要记住这一天，我开始期许着去亲近自然，并且深深地觉得，我此后再也无法忽视我也是这“自然”的一部分了。

（图/朱清 以志愿者身份参加环保沙龙，吴柱在分享通过如何开展公民行动）

四月的江西吉安，依旧毛毛细雨。

两天“井冈山会议”，我有幸作为江西地区会务承办方“快乐屋子”成员全程参与。在三天朝夕相处下，各地的环保NGO代表，中国政法大学的律师，民间维权的猛士，以及饱受污染侵权的受害者的。

在青原色机构办公室，我们接待了冒雨前来的丁勇老师。

丁勇，四十多岁了，这位貌不惊人，高高瘦瘦的福建男人在八年前放弃了自己在电力公司的高管工作，此后长期在教育助学公益机构“担当者行动”担当志愿者。用他自己的话来说：“重新出发，开始自己的第二次生命”。

近距离地聆面对这位友善、智慧的兄长，听他坦率地分享他的生命故事。其实，写这些文字，我倒不是想作为一个报道者向各位转述丁勇老师的生命故事。他的故事固然非常精彩，他经受过的磨难，在事业鼎盛急转直下时面临的心灵抉择；后来他又如何坚守自己的信念，持续不断地朝着自己的目标（清华大学公共关系管理硕士研究生）而努力；他为乡村孩子奔忙辛苦，为了他眼中的“每个人都能平等得，尊严地活着”。这些故事，每一个都值得分享。

这让我想起，当别人问我，曹雕（机构的青年纪录片导演）为什么用大学两年几乎所有空余的时间，甚至有时候旷课下乡，为了拍摄《主席像》和纪录毛泽东那个年代故事呢？我只能猜测这是作为一个沉浸者会有的心态吧，我们又怎能妄自评论他人的固执？但是我慢慢觉得，我所见过的，我所听到的，我所感悟的，未必是各位当下能完全领受或者乐意接受的。这算是一种“徒劳”。虽然生命的意义，有的时候，就是坚持那些在别人眼中的徒劳。

我会觉得，无论是井冈山会议，丁勇老师的分享，还是曹雕用两年多时间做一个别人难以理解其意义的事情，其实都在做着一件同样的事情：就是用自己的行动，追问更好的中国。

这让我想起，我在我所在的文化公益机构遇见的种种事物和人，我们自己做的所有难以被常人理解的事情，拍的纪录片，做的各种项目，都是在追问。这种追问，也许零零碎碎，最初只是关于更好的自己，后来是家庭，学校，社区，自己生长的乡村、城市，乃至到了国家。

就像我在2012年11月开始创办邮件组，正是在机构的理念启发下，目的也是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学会追问”，因为我也深信只有“追问”才真正拥有洞穿生命的能量。这些文字不试图解释什么，只是今晚的一些感想，觉得有必要纪录下来。祝福大家。

（图/朱清 江西的老屋，我的乡村）

中午突然接到爸爸电话给我，问：“儿子，我到吉安了，在学校吗”。我一阵激动，跳下床就往火车站赶。在细雨蒙蒙中，和爸爸在雨中走了一会儿。问及当前的工作和打算，我的回答显得青涩而窘迫。爸爸对于我选择留在一个公益机构，尽管难以理解，但是毕竟没有反对。只是喃喃地说：“吉安毕竟小了点”，像是在安慰我，轻声加了一句：“年轻的时候，工资倒并不是最重要的”。前前后后，走了不到20分钟，再也没有说太多话，末了吩咐我一个人回去，才叮嘱我说：“发个短信给你妈妈”，“回去吧”。

我看着爸爸往火车站赶，心理团着歉疚，懂得是自己让父母失去了期望。

这段时间，有很多关心爱护我的朋友、老师都来问我毕业的打算和去向，由于各种原因，我并不能一一解释清楚。其实心里面隐隐觉得，有些事情自己默默坚持就好，况且没有成绩，也无从谈起。这两段文字，未免过于阴抑，但就好像是今天的天气，不算明朗，其实正是阳光的前奏。

昨晚和朋友聊天，我对她说，我是越来越觉得，我们的一生都应该是和“作品”相关。18岁之前，我们是父母的作品；成年之后，我们的作品是我们自己；成家之后，我们的作品是我们的家庭；年老之后，我们的作品应该是一个可爱的老年人，是三代家庭，是这短短一生影响、改变的个人以及社会。 所以，现在的我呢，为了作出更好的“作品”，必得将自己扎到土里、扎到能够寻求到生命热情的事业中去。

如果你再问一句，这“土里”究竟是哪里？那我就会试着告诉你，这“土里”，就是能够最直接面对当今、未来一段时间内突出矛盾的领域，比如：城乡问题，青年成长问题，老龄化问题，三农问题，环保问题等等。我知道，只有在这些严峻，富有挑战的领域里面，我固有的缺点和不足才能得到充分地暴露；而我的热情和品性才能得到更多的伸展。

周三，在我来到天津工作一个半月以后，这里意外下起了小雨（之前一直很晴朗）。也是这一天，从北京来了三个记者，他们来自美国CNBC，著名的财经传媒集团。记者们想要访谈他们视野内具有代表性的12位不同领域的青年人，年龄在25岁左右，希望借此展现中国新生代的某些特质。而对于环保领域，节目组从“公众环境研究中心”马军老师那里了解到我所在的机构“天津绿领”。我因为英文流利，刚好也十分符合他们对于“青年环保从业者”的人物设定，因此接受了采访。

采访地点安排在天津丰产河，一条污染严重的二级河道。像往常那样，我需要去到河道边，寻找排污口，确定排污企业，以及采集水样。节目组给这次采访配备了一个专业的男摄影师，一个外景女主持都是美国人，只会英文；另外是制片人顾姐和司机师傅，是中国人。在雨中，我接受了CNBC的采访，采访稿为根据回忆整理所得，难免谬误，望见谅。

以下是部分采访纪录：（英文）

记者：你能否简单介绍你的身份背景？

朱清：我的中文名字叫朱清，英文名字叫做Sky。我从南方的省份江西来到天津，今年刚刚毕业于江西的一所大学，本科学习的是商务英语，之前曾为一家影像纪录片公益机构做实习生，这是我目前的第一份工作。

记者：和大部分中国青年人不太一样，你为何选择环保NGO，作为你的职业起点呢？

朱清：我认为我只是遵循了我内心的热情。我接触环保NGO也就是一年前（2012年）的时候，但我很快就认定这是一个极富冒险精神的行业，我认为大部分对社会抱有理想的青年人都会对这个行业，这种“冒险精神”产生热情。和大部分中国毕业生一样，我毕业的时候也面临抉择，去读一个研究生学位或者直接步入一个公司。但是相比之下，我更愿意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选择。遵循自己的热情在我看来并不难，它会让你对自我和世界保持良好的好奇心，而这恰恰是我最需要的。（事实上，做选择可以遵循热情；但实干是一定是遵循理性）

记者：那么你的家庭、或者你的朋友也支持认同你这种想法吗？毕竟在中国你的想法还是有点奇怪的。

朱清：刚开始的我不太确定他们会不会支持我。后来我意识到其实这是一个相互影响的过程。我的家庭和我的朋友对我的认同和支持的程度其实是伴随我的表现和成长变化的。换句话说，你需要表现得值得被认同和支持。目前看来，我远离家乡来到这里，但是运转良好，他们也就放心了。

记者：你能说说你的工作吗？它们是如何影响社会和实现诉求的？

朱清：我的工作角色介于一个记者和维权人士之间。记者的部分，就是我需要做环境方面特别是水污染方面的调查，特别是一些重大的突发性的水污染事件（大部分是不被公众所知的事件），我需要作为独立的环保组织去挖掘出更多的细节，像记者一样记录和传播更多这些事实。这个“诉求”的过程是如何实现呢，一方面是通过微博（类似于Twitter），即自媒体，另外一方面是通过联合传统媒体平台的方式实现的。我们机构的主要微博加起来有几万名的追随者（follower），其中很多是长期合作信任的环保组织、律师、媒体记者、甚至也有政府官员、明星等等。当我们需要推动一个事件走向公开，公众知情的时候，这些人群形成紧密地传播力，对于事情的推动，包括对于诉求的最终实现是很有帮助的。

记者：你个人在职业上有什么长远的规划吗？你会从事环保工作多久呢？

朱清：我一直以来并没有清晰的“职业规划”（career plan），相反，我一直倾向于“能力规划”（ability plan）。目前的环保工作中，我相信至少3-5年内是能满足我塑造需要的能力的需求（或者说拥有足够的空间），包括对于社会事物的洞察力，坚韧的推动目标的能力，学习新事物的能力等等。这些能力大致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能力帮助“塑造内心”，第二类能力帮助“改造世界”，我觉得这两种内外的能力是我真正独立与世界的依仗。我不确定我是否会从事环保很久，但我确定我一直会追随我的内心及正视自我真实的需要，而不是屈从于社会地位及物质回报。

回到办公室，兼我的住处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半了。入秋之后的十月，天津的夜已经有相当的寒意。我抓了一小撮茶叶，用开水暖过，叶子滋滋地吸饱了水，然后开始上升、回旋、但不消片刻，还是安稳地落到杯底。

跟随着这些叶子的舞动，我也像是回到了排舞室里，心灵都似乎跟随着音乐上升、回旋，而舞曲老师意味深长的教导似乎还在耳边：“舞蹈，舞蹈，不是在固定的时候，做固定的动作。而是通过身体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情绪，所以舞蹈，就是在讲述故事”。

回想今天，这些面试者，他们不就像在讲故事的舞者一样吗？

本科在中山大学的哲学生A，研究生在南开念同一专业。因为一直是学生，简历中的经历不多不少，中规中矩，算是一个不好不坏的开场。一番交谈下来，A的更多优点逐一展现，热情、直爽，难得是即使遇到棘手的问题，也能一直保持笑容满面，始终云淡风轻。学生会，党支部副书记这些职位，可以想象，A在学习生涯一定是一个讨人喜悦的学生、朋友或者伙伴。

简历中的B给人热情，诚挚的印象。从小对公益感兴趣，参与过很多志愿者活动，似乎是最符合我们的要求的。只是问及未来的规划，答，目前在考各种证，没有太多时间，以后想出国。面对着特意妆容过，打着精致面妆的B，这个“漂亮”的女士，在交谈几分钟后，我不再继续提问。一同面试的依凡更直接偷偷对我说，“她就像个感叹号”。对于有“感叹号恐惧症”的依凡来说，这几乎就是最直接的表态了。

95年出生的C是九个面试成员中最年轻的一个，如她的年纪一样，简历也最是简单明了。素面朝天，发饰普通，完全不太修边幅的妆扮，细心的董剑还发现她并不在乎眼镜上细微的破碎，看上去她还只是个不懂世故的“孩子”。只是当问到自闭症儿童康复中心做志愿者的经历时，她开始更多的倾吐。当她谈到这些自闭的孩子，某个时刻，她会陷入沉默，似乎在回忆什么。也就是在轻声细语的表述中，我们知道她14岁就开始吃素，因为信仰佛教而变得对万物都敏感和心存一份敬畏。这份这个年纪不太常见的执著和她身上安定的力量，让我在面试结束很久都印象深刻。

办公室的董剑在私下总结面试说到这样一些话，大致如下：

学生，大抵不过三类。第一类，单纯，明了，像清水一样透彻，这样的占大多数。第二类，过早的社会化，和职业人士并无二样。第三类，带着特殊的情怀，有精神上的执著。

我想起我的舞蹈老师的话语，“舞蹈啊，舞蹈，不是在固定时候，做固定的动作，而是在用尽全身的情绪去讲述一个故事”。

（图/天津外国语大学滨海学院 创行团队  组织“青海湖普氏原羚保护沙龙”）

离开学校半年后，当我用更加理性、客观的角度去评判当时的自己。我发现，那些真正难忘的、真正让你自豪的事情永远跟热情相关。因为，只有在追求热情的道路上，我们所有对于生活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才能最大限度地激发出来。也只有在追求热情的道路上，我们才会越走越开阔，最终在人生道路上收获自己的满足。

但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对于自己隐秘的热情往往并不太清楚，更不知道怎样去发掘自己的热情。比如，在20岁以前，我热爱女孩。但是并不知道怎样去热爱，也不知道怎样去表达，更无法去维持。只是到现在，才似乎变得坦然，原来我们对于生命的体验从来都像散落在沙滩上的石子，美丽但是需要耐心地捡拾。 今天在天津外国语大学分享会之后，有听众会后给我发短信说：

短信：赞一个，为你在看自己回忆时眼睛里的暖光。谢谢你，带来不同的世界，和那个叫做青海的远方。相逢何必相识呢。只是你真的说得好，有你的感情和你自己所珍视的回忆。你有你的乌托邦理想的活法。在这个浮世绘很难得，我不能说继承或者学习，至少不应该阻止或者无意识地打击你......

短信： 真心作为一个你人生某帧风景的游客，我有必要为你的精彩绽放给个赞.......

短信：谢谢你的演讲，你写题字板的用心。作为观众，我很值得，因为这是一场尽管紧张但是绝对用心的精彩演出！

（图/Sunny）

学长，我想请教一下你怎么保持长久的动力让自己优秀。比如现在的我，就会经常想自己为什么要早起，为什么要看很多书；为什么要在冻死人的九栋做几个小时的作业；而别人起得很晚，从不看书，自习，也不一定比你差，而你用功以后也不一定比别人好多少。然后我就会怠慢自己的生活，烦心自己为什么没有坚强的意志。

                                      ——一封匿名邮件

姑且先不谈我是否真的优秀，但到了你眼中“优秀”的年纪，我的心也不是完全安定的。相反，同样存了不少怠慢和烦心。但是我又知道，人的安定，需要时间，需要阅历，所以更需耐心一点。

孔子说：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 看来只有七十岁的时候，我们才能真正地拥有某种意义上的安定和平和。所以首先不必为自己年轻的焦灼和不安定感到羞愧和不安吧。

而人之所以在七十岁的时候能够看淡一些，安定一些，从心所欲；我想大概是失去了争斗和算计心。更重要的，是学会了接纳所有过去的不足（耳顺）。 人大概只有在完全地接纳自己之后，才能够有能力接纳新的技能和学业；才有更高的可能去接纳新的人和整个社会（正义或者不正义）。

所以，接纳是第一步。 从你的叙述中，我也看到的大概是我们大部分人都普遍有的一个误区：我们学习，是为了比别人过得更好，所以才不可避免的生起“用功以后也不一定比别人好多少”的比较心。在现今的教育思维下，这似乎本来就是我们努力的终极意义。

但是事实上，我们是不是应该反思，我们的目的其实应该是：为了更好的自己（better me）；再进一步是为了更好了他人（better others）。 当我们在践行：为了更好的自己，并且为了更好的他人。而不是像以前那样，为了更好的自己，是为了超过他人。

我们内心就会慢慢多一些灵性和安定。所谓践行的意思，就是在具体的生活实践中，确实是先这样想，并且是这样做的。

当我们努力追求更好的自己的同时，不忘记，将自己地好推己及人的时候，我们会发现自己的心会更加开阔。而这比埋头努力，试图超过别人，愉悦多了。 世界上，只有愉悦和美丽的事情才能持久。

所以，践行是第二步。当我们终于学会将better me（更好的自己）放在更广阔意义上的人生行动中，我们才能始终以谦卑平和地心去学习和接纳。若是这样，该是我们的幸运和幸福了。我敬佩的一位学长说：“我们规划自己的时候，一定要超越自己生命的长度。 ”

我尝试着将自己的规划超越生命。发现超越之后，反而变得简单，就是恢复生命本来的诉求：爱和智慧。而所谓超越自己生命的长度的状态，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的。看来只有追求“爱”和“智慧”的过程中，我才得到了你所说的某种永恒前行的动力。

我悄悄告诉你，我的心上

长满了野蛮的花

那天清晨，我是跟着阳光一起醒来的

跟城市说声早安

行囊里是水和食物，我要追赶那太阳啊

然后，我的心上开始长野蛮的花

花越长越大

花越长越大

是我少年时候播下的花种吧

那时候，我希望浪迹天涯，以梦为马

也许一个女人和一只短笛

然后彼此的心上长满野蛮的花

（图/朱清 ）

（一）

在海边坐了一个晚上。吹着海风，写我的日记

一个老人路过，又停下，对我说

年轻人。看，这海

你只需要安静发呆（stay silent,stay fool）就够了

（二）

这里真是个美丽的地方

清晨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穿过一片树林

见到松鼠也见过狐狸

落日的的时候，跑去沙滩待上很久

海岸边，嗯，每一栋房子

都有各自的颜色（蓝色、粉色多），真像是一个梦想

呵，反正我已经沉迷

—— 《在大西洋Kill Devil Hills海边沉迷》

呵，青海湖，是我继在美国Kill Devil Hills之后的第二次沉迷。

嗯，在青海湖的六个晚上，我果然一个字也没有写。

是，也许沉迷的时候，只需要stay silent,stay fool.

离开了青海湖，没有了会议。在西宁的青旅，先爽快地冲了一个热水澡，在前几天，这样的机会实在奢侈。而西宁的下一站，就要直接回天津。现在是晚上10:30，在这个时候，我又像一个老旧的摄像机，开始回放我拥有过的美丽心情。

这次，我愿意讲讲一个女孩，她使我心上开出了一朵花.

那天的夕阳特别的美，风吹得脸颊凉凉的。我们在徒步去青海湖的路上，聊学校里的旧事，聊环境保护，聊旅行过的地方。一路上路过沙丘，路过湿地，路过霞光浸透的天空；一路上见过黑颈鹤，见过田鼠、小蜥蜴，见过了整个小泊湖湿地。那天的风又狂野又温柔，我们坐上了皮卡车的车斗，站立着，迎着风，向着远方，头发都被风吹乱。那天的湖水是碧蓝色的，我们走到一片沙滩，砂砾亮得发白，淌着青海湖的水，我们在沙滩上写自己的心愿。

呵。

就在刚刚，一个朋友告诉我她辞去了工作，想去北上广流浪。

流浪啊，我怔了一会儿，回复她说，去青海湖吧，那里才适合安静或者流浪。

有一次在青海湖边的某个清晨，我醒来，一出屋子，就发现外面凉的厉害，赶紧又跑回房间，找外套套上，整个人温暖了。更多的时候，我并不是缺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外套，就像，流浪。我也喜欢去各种远方流浪，也许也是希望寻找一件“外套”，是希望积蓄一种能够长久温暖我的能量。这股能量，我在其它地方积累过，它是你看到一群候鸟在你不远处歇息、吃饱；是陌生的老者，给你善意的建议，在海边应该只发呆。而这次，我积累的能量就是她，我忘不了。

从2013年7月正式入职民间环保组织天津绿领至今已满一年。写下这篇文章，希望给那些想要了解环保NGO行业的人。你也许是一位满怀理想的青年想要从事环境NGO事业，但还未作出最终的决定；当然你也许是我的NGO同仁，对于民间环保组织工作已经有满满的体会；或者你仅仅只是好奇，阅读到了这篇文章。

旁观者眼中的环保NGO工作可能是：

反对派意见：

异性好友M：“有工资吗？能养活自己吗”

爸爸妈妈：“有钱吗？稳定吗？”

高中好友L：“你这组织好新颖，需要冒险，需要勇气”

“我看不懂，你那个组织靠什么盈利？”

大学好友W：“给你一句忠告，赶紧离开这个机构，你被埋没了！”

大学导师Y：“小心点，不要随便发表言论，不要被境外势力利用了。”

……

支持派意见：

异性好友T：“我也想从事你的工作，但是父母不允许，男友不允许。”

大学室友D：“你现在的平台蛮好的，能自由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大学同学Z：“羡慕嫉妒恨，你把我梦想的事情都做了一遍。”

大学好友Q：“好像好多妹子啊。”

……

我想说的是，我毫无疑问热爱着这份工作，而且常为之着迷。持续地行动让我变得镇静。这份镇静像树上的年轮，似乎一年比一年的深沉。

假如你现在和我一样的年纪，你常常一个人阅读，一个人写作、思考。在课堂上，你总是安静的聆听，也习惯了低头沉思。你曾长久地习惯了镇静和沉稳。你作出的决定总是中规中矩，你交往的朋友都是清一色的稳妥。那么，我建议你，趁着年轻去尝试尽情地大笑，放肆歌唱或者舞蹈，去燃烧，去照耀。去远方，去大自然，去山野，去乡下；去做义工，去帮助陌生人，去看望孩子，去和老人交谈。总之，去追求一个释放热情而又有意义的职业。正因着这生活在热情当中，我们能够活得像个年轻人。否则生活就永远像一池无法流动的湖水，逼仄困厄，那儿是开不出美好的花来的。

（完）